空白地帶

離開咖啡廳我當下的第一個想法，是去找一個人。

那個人跟我無親無故無緣，但是腦海首先萌現的面容是他。

眼睛是很淡很淡的墨黑色，我還記的很清楚，因為我喜歡上那對眼睛給我的感覺。

像是與世隔絕、像是無畏，卻又一點點類似盯上獵物時毫無波瀾的眼神。

老實說，他給我的第一印象並不差，就是因為不熟所以才會有想逃避的感覺，並不是「厭惡」這些的情緒。

「王姊。」

又是一個很淡很淡的聲音，然後就這麼在我身後響起，很熟悉、所以我停下了腳步。淑女是不會罵髒話的，所以我並沒有任何情緒就只是轉身。

看到叫我的那個人之來者後，我深深體會到命運真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，該來的時候它不來，不該來的時候就偏偏給你出現，也許老天對我還算眷顧，所以沒給我難堪的二選一。所以說了這麼多廢話我想表達什麼？沒什麼，只是王政宇就這麼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。

命運呢，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。

見著我沒說話，他又再度開口喊了一聲我的名字。

「王姊。」

「你，不是在鬼神？」

「成哥托我出來辦些事情，我順便逛逛。」

點點頭，我表示了解。

他身上穿著一件短袖的黑色格子襯衫，手臂有著微微的肌肉線條，如果說用性感來形容也不為過，上回在鬼神看到他時是穿著長袖的，光看臉就「只能」以為他是個標準的瘦弱男子，就是只能在組織內查著資料的那種人。

「王姊這麼盯著我是無妨，不過大庭廣眾下...不如移個位置？」突然的，他勾起了一抹微笑就這麼盯著我，不是揚著很高的笑意，而依舊是那淡淡的弧度，跟他眼睛給人的感覺很相似，當下我居然就失了一拍心跳。

撇開眼神，我佯裝沒事的轉開了問，「既然如此，你不是要回鬼神，那麼就一起走？我剛好也要回去。」所幸，我的聲音是正常的。

「王姊的邀約，怎麼能說不呢？」他笑了笑，隨即走到了我的旁邊，動作快速的讓我懷疑他是不是很怕我下一秒就會說出算了之類的話。

我沒回應，但是不否認他的回應讓我有了點小小的愉悅。

＊

盡量的，我己經和他保持了正常男女朋友的距離，不是因為我還像著小姑娘家一樣怕被人誤會以為我怕羞，只是大熱天的，和人貼這麼近實在不是個好的建議。

雖說如此，但我的視線卻毫不掩飾的打量著他的全身上下，反正人家老大也沒開口的意願，那我也沒必要自討沒趣打擾人做日光浴的興趣，幾乎是被我看過一遍了，我才聽到他的聲音。幾乎是非常細微的聲音，奇特的是我居然還能聽的一清二楚且一字不漏。

「王姊，你就這麼喜歡看著我嘛？」

「沒有。」

「還是我的身上沾了些什麼東西？」他偏了頭，還做了個像極了小孩的舉動，微微抬動了手臂然後直往著背部看著，就像是想找尋是不是有飯粒之類的東西沾黏在上頭，而這舉動讓我幾乎是毫無節制的笑了出來，什麼叫毫無節制？就是不像個女人的笑法。

但是重點他卻一臉驚奇的看著我，就像是看到什麼稀有寶物或者珍奇異獸的表情，然後我是過了五分鐘差不多才停止了笑聲，「你、你在看什麼？」

「沒看過王姊笑，其實王姊笑起來挺好看的。」

我一愣，大概是沒想到對方會突然這麼對我說話，就像是一個長的明明凶神惡煞的臉卻突然來跟你說「我們做好朋友吧」的那種錯愕感。

「你有必要說話這麼直接嘛？」

「不能實話實說嗎？」

我問一句他答一句明明是很正常的舉動，但不曉得為何我卻興起了一股想殺人的衝動。

是他的無畏模樣讓我的慌張險的有些笨拙了嘛？還說是小題大作？

「算了，再跟你爭下去我會氣絕生亡。近幾日的那些事情有查到什麼了嘛？」我撇了撇手，決定先將與這人的相處模式這事先放一旁。

「有。」他倒也聳肩，晃了晃左手的一份資料夾，「這是目前查到的東西，不過資料還不算齊全，所以真要完整查出那個人以及背後的組織…恐怕需要些時間。」

我拿過他那份資料，翻閱了幾面才遞還給了對方。資料確實還不足夠，如果想拿這些東西去找本人對質，恐怕先吃虧的不是那方而我們。不過時間若還需要這麼多的話，不曉得對方是否還會做出什麼危害鬼神或組頭的事情。

但是… …為什麼我覺得那群人只針對我們？

這地方的幫派多的是，偏偏惹上最不該惹的人，是瘋了不成？

「對了，你認識個叫羅薩的人嘛？」

沒來由的我問起了他，那個一身是謎的男人，他說他是羅姊同父異母的弟弟，那麼就一定待過組頭，而身為組頭一員兼羅姊信任的王政宇，應該不會沒聽過他的事。

「羅薩？」他訝異的一秒，而後又問了，「王姊怎麼會問起那個人？」

「你認識他？」

聽他的語氣，好像是對這個人有點厭惡，但是為什麼呢，依王政宇的個性應該是不會和人有過糾紛的才對，尤其是和那個說話還挺好言好氣的男人。

「我確實認識，他是羅姊同父異母的弟弟，但我跟他並不熟，更何況這事我也是聽羅姊提過的，也不曉得是真是假。」他說道。

不曉得為何他說的話我就有種不得不信的念頭，正確來講應該是他說的話我並不會有半點的疑問或懷疑，無條件的信任？還真奇怪。

「摁。知道了。」

我想，這些不是我現下該了解的事。

＊

回到鬼神後，我沒見到成哥還有雷的蹤影，詢問了過後才曉知成哥去了羅姊那兒，而雷似乎是去辦些其他要事，雷很少出門甚至一聲不響，也許真是有事情發生。

想到這，我撓撓頭。雷的身世確實令人起疑，應該說本身就是一團迷霧，但是連成哥都沒過問，是不是對著雷也有無條件的信任？如果是的話，那麼我想也沒必要去查對方的事。

「別去調查雷的任何身世，聽到了？」

「為什麼？」

基於一半的原因也許是因為成哥曾對我提出的警告。

我不曉得為什麼，但是他們似乎有蠻著我什麼事情。

「如果你想活命的話。」

也許這句話確實有讓我一刻說不出半句話，畢竟成哥很少會這麼慎重的對我說這些話，尤其對方還是我最親近的人，當下我只是以為，成哥並沒有把雷當成朋友。

但是現在，我確有著不同的想法。

那只是，屬於人心的一種信任。

人心著實可怕，但是有些人卻是讓你不得不信，不論是臣服還是其他原因。我見識過被背叛的滋味也嘗試過，明白著不好受。

我唯一信的，也許真正只有成哥和雷。

你問我，那王瑜姬呢？我不曉得，但也許存在著懷疑。

「王姊？怎麼了？」

「...沒什麼，想些事情。」話才出口不到幾秒，我又想起了些事，「對了…」

「王姊有喜歡的人或男朋友嘛？」

搶先一步的，他開口問著我，消化完這不到幾個字的句子，我足足錯愕了三秒。你他娘的問這什麼鬼問題，旁邊還有別人！別人！你懂這什麼意思嘛？

「你問這想做什麼？」

「唔...王姊真的想知道嘛？」

他居然給我猶豫。

很該死的、很孬的我居然就這樣沉默，大概是我有預感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大大的震撼到我，而且是一顆非常巨大的震撼彈。

我撐著右頰，視線盯著擺在桌上的茶几，那是成哥用來泡茶的茶几，不過我現在沒有心情去探索茶几的故事，怎麼好好的一個星期六就被這麼多事情給打亂，早知如此就乾脆乖乖待在鬼神哪兒也不去，稿的我現在為這王八問題煩惱。

「你轉來這裡的原因是什麼。」

我抬頭，看著王政宇，那是突然想起的問題，也許有著逃避的成分在，但我現在需要別的事物來轉移我對這件事的專心，也許我等等就不會有太大的震撼感。

我自我安慰著。

「因為最近的事。」他很理所當然的回應。

我偏頭，有些不解，這個人是否沒有七情六慾，為什麼半點的不悅感都好像不存在於他的身上，「你都不會不開心嗎？」

這回換他反問我，「為什麼要不開心？」

「無緣無故就被調來這，你不會不高興？」

「是還好。反正這裡也有我想看到的人。」

我沉默。

因為我突然覺得我知道那個人是誰。

而且「他」現在離我很近。

「王姊，我喜歡你。」

才剛要點燃煙頭的我，不、應該說已經點燃煙頭的我徹底的嗆到。

「王姊！你沒事吧？」

「唔！咳咳！咳！你、你再說一次。」我朝著他比了一個一的舉動。

「我說，我喜歡你，王潔。」

然後，我看見他眼底帶著的認真。

待－